草食/肉食

白素貞吻了小文,突然的、輕輕的。她不吻在他的臉頰額頭,但是也沒有直接吻在他的嘴唇,就是在他的嘴角而已。吻完,她笑了。就在這個這麼曖昧的位置上,他也不知道該這個吻究竟有什麼樣的含義。
『嗯,這個位置,文章裡面沒有提到是代表什麼意思,很絕吧?』白素貞挑了挑眉毛,繼續說:『好了,就讓小說裡的女主角吻在男主角的臉上的這個位置吧?』
『誒?』小文愣住了。白素貞不等我會意就拿著咖啡杯走開了。他目送素貞的背影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她剛才吻下去的嘴角,竟然嚐到她摩卡咖啡的奶油的香甜。他的心悸動了一下,但是就是不能確定那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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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篇
我是個兼職的小說作者,但是,我還沒有成名。我平時的身份是上班族,在公司職位不高,若是沒有這項才華,我想我大概就是個平凡的人。別人偷懶是去睡覺或者去天台煲煙;我偷懶是趁老闆不察的時候爭取時間寫短篇小說投稿。我甚麽都能寫,但是唯獨愛情是我的死穴。
我不會寫愛情故事,甚至可以說,要我在我的小說裡寫有有愛情的情節是很困難的。我就是不會鋪排那些浪漫的情節,每次想到那種要跟女人示愛的情景我就會打冷戰。我沒有辦法去忍受自己去想像那種濃情蜜意的情節,然後還要寫出來。
說的更明白一點,比起愛情我更嚮往那種永遠保持曖昧的情愫。日本少年漫畫裡常見那種若有似無的曖昧,就是我覺得最理想的感情。我覺得這種感情最純淨,也不會感覺分手的痛。就算是對方離開自己,也只是那種淡淡的離愁,不會哭天搶地,不會失去理智和自我。
現實生活中,我也覺得要陷入愛情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我總覺得愛情會讓眼界變得很窄小,想到那是只有兩個人的世界我就會覺得窒息。當她們不要維持那種曖昧的關係,而是要兩個人的之間佔有,我就會表明我還沒有準備好的。所以我是可以一直有女孩子接近我,我也不排斥,可以跟她們交心,但始終不願再跨前半步的那種男人。所以,想跟我談戀愛的女生最後總會離開我。看到有些陷得比較深的女生為了我傷心,我更加的不想涉入這種愛離別苦之中。有人說我這種狀況就是草食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就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對就是了。
知道我在寫作的人並不多,在公司裡更是沒有人知道。然而白素貞會知道,當中的過程確實是很戲劇化。
白素貞是公關部的新進女職員,我第一次遇見她就是在公司大廈的擁擠電梯裡。當時,大家都像沙丁魚一樣擠在電梯,這是我每天上班都要忍受的『酷刑』。因為當電梯擁擠的時候,那狹窄的空間就會充斥著複雜的氣味。無論當時大家身上的氣味是不是高貴,但是混在一起就像是完全配搭錯誤的化學實驗,讓我的鼻子受罪。當時我並沒有注意這個女人的存在,我甚至不知道她當時站著的方位。我只知道,就在電梯上了第二層的時候發生了短暫的故障,但是電梯竟然猛烈的震動,然後暗下來。我跌倒了,還壓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那人當時還發出了一聲厭惡的悶哼。黑暗的電梯內充斥了大家(當然也包括我的)驚呼。然後我的筆電袋子也狼狽的從我的肩膀滑落。就在這混亂的瞬間,我和我的筆電失散了大概數秒鐘。後來電梯燈亮了,大家才狼狽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儀容。我也是,慌忙撿起了我的筆電袋,雖然覺得肩膀的感覺有些不同,但也不以為意。知道我要到的樓層到了,我就步出了電梯。
原本以為毫髮無傷就已經算是逃過一劫,可是我去到自己的位子是才發現這是噩夢的開始--我發現我的筆電原來不是我的筆電。原來我的筆電包跟人家的的調包了……故事說到這裡,你大概也知道後續了。我就不再贅述自己是如何找到白素貞,如何跟我換回筆電。我要提的就是白素貞就是看了在我裡面沒有加密的文章,就知道了我在寫作。
『你的文筆還不錯,但是故事很沉悶,男主角一直這樣對女主角愛理不理,怎麼會好看啊?』這是她還給我筆電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不能一直這樣曖昧啊!男主角不是15、6歲的少年,他是一個男人了,應該是很有歷練才是。』白素貞說的時候一臉誠懇,一點也沒有嘲笑我的作品的意思。本來還有點生氣她在沒得到我的同意擅自打開我的文檔來看(我可是一發現那不是我自己的電腦就立刻關上了),但是在聽到她這樣誠懇的給我文章評語,我就不生氣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回應我的文字。
『愛情太複雜了,我不會寫…….』
『哦…….草食男……我懂了。』她一副就是領悟了一些事情的表情很可愛,但是『草食男』三字還是讓我覺得刺耳。
『你有發表在部落格上面嗎?』白素貞突然這樣問。
『呃…….』說真的,我很害怕讓認識我的人看到我的文字,所以我並沒有開設部落格貼我的小說。
『開個部落格吧!總要有個管道發表,然後讓人看到跟評價,這樣小說才會越寫越好。』她說:『不過你發表之前我想先看,我要做第一個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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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白素貞的『命令』之下,她就成了我接下來的文章的第一個讀者。理智告訴我這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的際遇,我為什么聽取她的『命令』?但同時我卻覺得這個『命令』更像是一種動力,讓我覺得更想把故事寫好。
我第一次把列印出來的文字送到她的辦公室的時候,心情就是戰戰兢兢的。那時已經是午餐時間了,辦公室裡面其實也沒什麼人,我卻還是一副做賊心虛、鬼鬼祟祟的來到她的辦公室。倒是她落落大方,很自然的從我手上接過公文袋。
『看完了我會還給你。』
『妳……不會四處傳閱的……對吧?』
『放心,沒有這個必要傳閱,我享受『獨家』的樂趣』她說完給了我一個咬人的笑容:『怎麼樣?現在你是不是多了一個想念我,卻不能嫌麻煩的理由?草食男都會覺得想念一個女人是麻煩事。』
聽罷我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抓得住她說的話的含義,她已經再認真的跟我說:『我可不是白看的,我把稿子還回來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沒什麼這麼說。』
『那妳要多久才能還給我?』我問。
『那就要看你的功力了。』她說完再用笑容咬了我一下。
往後似乎每一天我都會想到白素貞在看我的小說,不知道她會有什麼評價。有時她經過我的辦公室,我都會希望她是來跟我說小說的事,但是她都只是對我笑笑沒有任何回應。就這樣,我牽腸掛肚了一個星期後,終於才我在辦公桌上看到了我給白素貞的那個公文袋。我打開一看,真的不能說不感動。
用了不同的顏色筆糾正錯字,用便利貼註明情節的感想……她是一位很好的編輯和閱讀者。
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我們約見,她所做的事只是小菜一碟:『我是公關,寫東西、校對編輯也算是專長。』輕描淡寫的這樣說,讓我有點喜歡這個女孩了。
『你看,約女孩子出來喝杯咖啡,也不是那麼困難跟麻煩的事,對吧?』她說完,又『命令』說:『別忘了要交稿啊!』
於是我們就維繫著這樣作者和讀者之間的微妙關係,我喜歡這樣的互動。我也從戰戰兢兢的去她辦公室送公文袋,變成了跟她約好下班去咖啡店喝咖啡順便交稿。白素貞從來沒有當面給我意見,她總是說文章她會帶回家看,然後如常的就在看完後交回給我。她總是不吝惜的給我意見,很直接也很中肯的。通常她都在一個星期左右就會把稿子給我,所以看見公文袋出現在我的辦工桌竟然變成了一種期待。
可是今天,公文袋卻沒有如常出現;我打去白素貞的位子上也沒人接聽,於是我去了她的部門才知道她請了病假。那天我竟然感覺到有點悵然若失,就好像跟某種聯繫突然斷開的感覺。我打了個電話給她,但是她沒有接聽,這讓我更牽掛了。可是我迷惑的是,我牽掛的並不是白素貞的讀後感而已,而是她病得什麼樣的程度讓她沒法接聽電話。
隔天我一早我看到公文袋靜靜的躺在辦公桌上就立刻去她的部門找白素貞,她看見我笑了笑,鼻頭還是紅紅的。
『感冒了,呵呵呵。』
『昨天妳沒接電話,我很擔心。』近乎是脫口而出,我也訝異我竟然會這樣說。
『你擔心你的稿子,還是擔心我?』白素貞的笑容賊賊的。
我覺得這樣不妙,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好了,回去工作吧!我也要去忙了。』她淡然的笑了,不像是陷入我無法回答的尷尬。我突然間很生氣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生氣了。
完了,該不會又陷入那種『曖昧』的狀況了,可是我又似乎感覺不出來白素貞有喜歡我。以前那些喜歡我的女生,在這樣的狀況下大概就是讓我有些壓力,但是白素貞就是沒有給我這樣的壓力,反而讓我有些無所適從。我甚至有些害怕,那是不是我的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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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到小說有愛情的部分,白素貞很難得的在我面前說出他的想法。她說要展現若有似無的情愫,就是要親在嘴角。於是,我就在咖啡店被她在臨走前輕輕的吻了嘴角。
嘴角,不若額頭的淺吻;更不是深愛的唇吻。果然,若有似無。我並沒有感覺到經過這一吻她對我的態度有什麼改變。這一吻並沒有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她依然自若的對我微笑,反而是我,內心有些焦躁不安,像是渴望;又像是抗拒,兩者交戰。可是我的心裡竟然有了微妙的變化,似乎這不再是我小說裡虛構的愛情,而是現實生活中我正經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男女關係。
對白素貞,我算什麼呢?
以前跟那些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在曖昧的過程即將發生時,我連思考跟那位女生要進入這樣的關係很麻煩而就此中斷。可是這次我竟然有點在乎,白素貞究竟把我當成甚麽人。
只有聽過草食男,可是不是也有喜歡曖昧卻覺得談戀愛很麻煩的草食女?
我的心在那一吻之後懸在半空中……真正的陷入曖昧,原來我無法招架。以前那些女生其實都給了我明白的表示,只是我沒有陷入其中。
我開始想是不是要讓我跟白素貞之間的關係明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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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貞篇
小文的嘴角是我覺得特別的位置……他就像個小綿羊一樣,我的表白不能太直接。嘴角,是最適合的位置。似乎是要與你親吻,卻又有所保留的位置。
文章我不是白看的,我看上的男人,也不會只是白白的看著。
小文白淨斯文,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介意追求,但是始終我是女人,還是喜歡激起男人追求的慾望。與其像人家說的飛蛾撲火般的追求,我更希望自己能的優雅的讓他愛上我。本來求愛,大自然的定律早就決定那是讓雄性去做的事。
我並不喜歡被稱為『肉食女』讓人有飛禽大咬的的感覺。如果硬要說我是肉食女,至少讓我像條蛇。不咬,只是讓他慢慢的迷醉,我才吞食。(完)

留言

kienjean寫道…
这篇不错,我喜欢。
其实很多时候吻在嘴角上感觉还算OK,不会激起色欲,也是一种礼貌和爱对方的表现。
这种爱,可以包含很多种。

将来我要多多利用XD

对了,你的新书有下落了吗?
Unknown寫道…
KienJean:
你錯了,嘴角是很誘惑最曖昧的位置。白素貞就是在誘惑,你還沒搞懂。

新書?希望過了年由下落。
kienjean寫道…
可能我不是作者,不知道用意。
不要紧,下次我注意这个特别位置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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