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現在是天氣預報,氣象局預測今天氣溫最高是攝氏33度,最低是26度。今天依舊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幹!誰要這樣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原本躺在床上聽著電台的浩然從床上彈了起來,然後用力的抹掉了堆積在頸項上的汗水。難得的星期天可以睡得遲一點,天氣卻又那麼熱。該死的這個家又怕電費貴,老爸怎麼也不肯裝冷氣。算了算了不睡了,他想。於是就下了床那了毛巾走到浴室嘩啦嘩啦讓冷水從頭淋到腳,那陣涼意讓他精神一振。天氣實在太熱了,浩然覺得走出浴室沒多久汗水又從毛孔蒸發出來。這個家實在待不下去了,很想出去,但是口袋裡面有沒有甚麽錢……
“不要嘛~嘻嘻嘻……”
“就親一下啦……”
“嗯……”

浩然側耳傾聽,聽見大哥房間傳來了男女訕笑的聲音。他想了想馬上有了主意,走了過去用力地拍門。
”出來,出來啦!”他連拍了幾下沒人理,於是就拉開嗓子“叫門”。
“靠!你是叫魂不是!”大哥赤裸著上身走出了房門生氣的說。
“我要出門,給我錢!”沒錢比被大哥揍還可怕,但是浩然很明白現在有妞兒在房間裡面,大哥是不會動手的。
“你以為我開銀行啊!錢?沒有啦!”大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就要走回房間裡。
“好啊!不給錢。等下我去檔口找媽,跟她說你帶女朋友回來……”
這招果然奏效,只見大哥從口袋拿出30令吉:“拿去!不准你跟媽講!”
說完大哥就轉身回房間,浩然從門縫看那個女孩,樣貌看起來很看起來很清秀,年紀跟他差不多。
“長得還不錯但是選到我大哥,就真的真是bad taste.”他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膀,急忙走出了家門。

天氣那麼熱,浩然想去的地方就是要有冷氣。
手上有點錢就好辦事了,手機充了10令吉,還有20令吉消遣。打了電話給朋友,叫他們一個約一個,等下老地方見,大家都知道哪裡。
沒一會兒,大家都來到了所謂的老地方--一家昏暗、煙霧瀰漫的桌球中心。
他們有些還有女朋友跟著,浩然倒是沒什麼欣賞,因為這些女孩子都是初中二的小妹妹,在他的眼中幼稚的可以。而且,自己沒甚麽錢去做“火山孝子”--這些小狐狸,樣貌是很美麗,可是腦子裡都是在裝草!
今天浩然已經看準了其中一張桌子,很有把握的一定要賺他們一筆。
“老兄,有沒有興趣打一局,300塊。”浩然走過去搭訕,這次的賭注其實下得很大,很冒險。
“可以,吃你的!”對方看看瘦小白皙的他,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答應了。

也許這就是上帝公平的地方,浩然雖然不會唸書,但是卻很有打桌球的天份。
果然他沒兩下輕易就贏了對方,300元入賬。他也暗自慶幸,所以毫不吝惜的分了將贏來錢給剛才有份湊賭注的朋友。自己僅剩下100元
浩然精湛的球技,看得那些隨他朋友來的美眉看得眼睛發光,他當然知道,但一點也不心動。
“走走走,這次你應那麼多錢,一定要請客!”兄弟裡面有人起哄說。
“去!這錢用不得。”他說:“我這錢是要收起來的。”
“幹嘛?你不要告訴我你要存錢出國唸書啊?”話音剛落,所有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浩然只是滿懷深意的挑了挑嘴角,他並不打算向他們解釋這些錢的用意。
這是他內心深處最深的秘密。

他站在珠寶首飾店的櫥窗前,除了享受著商場的冷氣,其實也是在看著一條手鍊。
還差600塊錢……看起來下一場賭注要再加碼一些……
時間不等人,她的生日就快到了。
他希望來得及給她買這份禮物。
浩然也知道智秀很多人追…….當然啦!她那麼優秀,而且又這麼漂亮。剛才朋友帶來的那些俗媚,絕對沒人能和她比較。
櫥窗裡的手鍊的宝石閃閃發光,戴在她的手上一定很好看。
其實浩然有的時候覺得自己還真的是很傻,她都未必知道他喜歡她,為甚麼自己要買那麼貴的東西給她當禮物呢?
也許喜歡上一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道理的,他也只有在比較理智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傻。
浩然第一眼看到智秀就喜歡她了。
那天他逃課,躲在圖書館一處不惹人注意的地方睡覺,還順手拿了一本書來做掩飾。
就在他睡得很香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用來掩飾的書被人用力的抽開,於是他驚醒了。抬頭,就看到智秀清麗卻帶著慍怒的臉。
”這位同學,不要在圖書館睡覺。”
就是那一剎那,浩然就被智秀吸引了,他竟然暗戀著為高他一年級的學姐。
智秀是圖書管理員,所以浩然時常會去圖書館看看她。每次他都假裝睡著,就是期望智秀來叫醒他。
“你究竟是為甚麼總是在這裡睡覺啊?”
這次是智秀唯一一次沒有僅是搖醒他而已,而是問了他問題。
“因為……天氣很熱,這裡有冷氣,很好睡。”
智秀聽罷先是愣住了一下,然後卻笑著搖頭,露出一副“拿你沒轍”的模樣。
那一笑,讓浩然覺得心甜了好久。

這時,一個像是看似珠寶店經歷的中年男人打開了陳列櫃,將一條三色寶石的項鍊放在手鍊的隔壁。他這個動作將浩然的思緒打斷了。浩然下意識的也看了看剛剛擺進來的商品,乍看之下也覺得它蠻精緻的,於是就將視線停在那條項鍊稍微久一點。
當然這時浩然也會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他發現那男人很”順便”的看了站在櫥窗外的自己一眼。就在和男經理四目交投的瞬間,浩然突然覺得這個人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你買不起!”
浩然心中有氣,就在那男人關上了櫥櫃的門之後,他看了看項鍊的價錢--
1200令吉!!

浩然回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
天氣依舊是那麼熱,黃昏的屋子充滿了中午烈陽下留下的熱氣,猶如一個大火爐。
浩然感覺家裡除了他已經沒有別人,大哥應該已經帶著那個女生離開家裡了。
此時他回想起下午那個女孩的臉,還有打著赤膊出來的大哥,突然臉上一陣熱。
早上窮慌加上快要被熱死了,甚麽也沒有想到,只是想快點拿到錢逃出這個像是熱火爐的家,然後涼快去。現在只剩下自己,他就突然想到了他們可能在做的事。
不想到還好,一想就覺得身體怪怪的,一陣熱浪襲來讓血液有些沸騰,頭腦發昏。
對於那回事他其實還是似懂非懂,那年他13歲那,第一次自慰並沒有對象,沒有幻想,就是純淨的發洩剛剛萌芽的慾望。

浩然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討厭自己窮心未及色心又起,於是他用力的甩了甩頭。
他走進了浴室快速的脫光自己,然後讓冷水嘩啦嘩啦的往自己身上沖。一陣冷意從頭頂傳到了腳趾,果然冷卻了身體的煩熱。
洗完澡出來他打著赤膊,讓風扇對著自己的身體吹。
一定是太熱了,我才會胡思亂想。
我心裡只有智秀……浩然躺在翻了個身,這樣想。
“究竟智秀收到那條手鍊會高興一點,還是收到那條項鍊會開心一點?”
浩然想,然後那個男人的眼神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決定明天一定要加高注碼,那天項鍊也許買不到,但是手鍊他是很有把握買到的。

對手就看著他一顆一顆的把球打進洞中,每一次進洞,那人就彷佛像是聽見錢從破掉的口袋掉出來一樣,心就是一陣揪扯。但是人就是這樣奇怪,揪心的同時,其實也在享受著那種刺激感。
今天他特地不去上學,就是希望今天能在檯球中心尋找可以讓他賺錢的目標。結果很幸運的,他真的找到了。
當對手將錢心不甘情不願給他,他看著花花綠綠的紙鈔,心裡面高興的不得了。
如果說熱會讓人失去冷靜的話,那麼錢大概也有這樣的力量。
這次浩然就贏了1000令吉,比他預料的多出了很多。多出來的錢可以拿來做甚麽呢?他開始盤算著。
也許給智秀買更貴的東西也不錯。
他的腦海開始浮現的在珠寶店櫥窗內陳設600令吉的手鍊旁邊,那條1200令吉的三色寶石項鍊。
可是那樣的話……就還差100令吉了。
“再打一局!”這時對方提議:“但是不是跟我打,而且我們加注!”

還剩下100令吉就夠了……加注的提議確實是魔鬼的誘惑,很難抗拒
管他跟誰打,結果還不是一樣?而且看來對方也沒有好的人在場。
“好吧!再來一局。”
這時,有人進來向他們走來,看來是他們叫來的“人”。對方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一副讀書仔的樣子,浩然想他到底是不是連球桿都可以握得緊。
可是這樣打下來,浩然才知道這次的對手不太一樣,但是已經太遲。
他忘了這個世界上總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對方一直沒有失手,球一顆顆被送進網中,沒有半點閃失。
對方每進一球,浩然的心就揪了一下,因為口袋裡的錢是隨著球掉進袋子了,隨著‘咔啷’的聲音浩然都可以感覺錢的數目就再往下掉。
終於球檯上剩下了最後的黑球,對方將球打在一個刁鑽的角度,要入洞有些困難。
對方看著眉頭皺了,似乎這球對他也不好下手。他的臉上也有懊惱的表情,似乎也在怨自己怎麼打成這個樣子。

浩然也覺得這黑球的所在也確實是刁鑽,不好打;說真的他也沒什麼把握可以打的進。他算了一算眼下輸掉了將近剩下100塊。只要這球進了,浩然將把口袋裡的錢輸得一干二淨。他自覺自己輸不起,也不甘心就這樣打回原形。
而且這錢要存到什麼時候才能有1000令吉呢?
對方遲疑了很久,始終沒有出手。
浩然則想著究竟是要自己拼命的祈禱這球不進,還是要做些什麼挽回劣勢呢?
對方終於要出手了,可是浩然卻突然叫住他。
“如果我打進去了……怎麼樣?”
大家都看著他,包括那位技藝高超的對手。
“這個角度很難打吧?”浩然說:“但是我想試試看。”
對方裂開嘴笑了:“好啊!那你就試試看。可是如果你打不進呢?”
“我的口袋裡所有的錢,就是你的!”浩然咬了牙,然後問:“可是如果我打進去了呢?”

對方聽了先是怔一怔,然後笑說:“我也把我口袋裡的錢都給你。”
浩然深呼吸,然後拿起球桿。他仔細的看了一看角度,那果然刁鑽。如果用45.5度的角度來打,還是會偏掉的。黑球也太接近球檯邊,不容易瞄準和對焦。這次真的是無關技術,而是運氣的考驗了。
“如果不進的話……”腦海雖然這樣想,但是已經將球桿撞向白球,白球用一種優美的弧度滑行再撞向了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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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的酷熱終於被這場綿長的大雨終結,雨水帶來了久違的涼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圖書館裡頭的冷氣更加讓人覺得冷。
智秀看看時鐘,平時那個小弟弟都會進來然後就趴在最角落的位置睡覺,可是已經3天他沒有出現。
“不會是病了吧?”她想。其實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沒頭沒腦的怎麼開始想念起他來。智秀輕輕的搖搖頭,覺得自己只是習慣他的出現罷了。
眼看就要到關閉的時間了,圖書館也沒什麼學生進來,意識智秀坐下來看今天收的生日卡。她想起今年就要高中畢業離開學校了,心裡面其實還真的是滿捨不得。
“幸虧還來得及……”智秀抬頭看了看,原來是與她同桌的女同學。
對方手上抱著一個袋子,氣喘吁吁的,似乎是很緊張跑來的。
“妳找我?”
“對~”對方曖昧的笑了笑:“回家前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妳位子上,本來想明天才交給妳,不過看來還是必須今天給妳吧!”
智秀一臉不解的接過袋子,看到貼在袋子外貼了一張字跡歪七倒八的紙條。

“我的錢只足夠買這個……在妳身上應該會很好看,也會讓妳感覺很溫暖。下次看到我睡在這裡就用來幫我披一披,這裡的冷氣真的好冷啊~”字條上寫著。

智秀趕緊打開了袋子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原來那是一件紅色的運動外套。
她當然知道這是誰送來的,這是一件很實在的禮物,這裡的冷氣確實很冷。她披上了這件外套,想想至少這件外套還可以用上好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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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白球用一種優美的弧度滑行再撞向了黑球,黑球向前滾動,再用美麗的直線溜進了網中。
大家都僵著了,唯有浩然自己歡呼起來。
正當他就要轉頭過去跟那人要錢之際,對方已經在他來不及反應前一棍子打在他的頭上。
他最後的印象就是他倒地了,棍子拳頭就像雨一樣打下來。然後,就墮進了深深的黑暗中。
他在醫院悠悠轉醒的時候,發現錢全不見,可能是在被打的時候被偷了,也可能是在送院途中掉的……總之錢不見了,讓他差一點反轉了醫院。要不是母親來醫院看望順便“鎮壓”因為逃學被打受傷的他,他大概還會鬧下去。警察也備了案,看他傷成這樣就只是警告他不得再逃學。
醫生說則他很好運只是皮外傷,回家休養兩天就可以了;但是,他覺得自己真的倒霉透了--那是一個多麼幸運的進球,可是卻讓他真的一無所有。

浩然真的是沮喪透了,沮喪到甚至連老媽的責罵都可以被隔音掉的地步。
這下子連600令吉的手鍊都買不起了,他之前的辛苦都是白費了。
這時,平時對他不聞不問的大哥突然進房來,關切的問:“你很欠錢用咩?做末弄到跟別人在檯球場賭球打架?”
浩然別過臉去不看他,他現在受傷,很痛,有權利發脾氣。而且,諒大哥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揍他,把他打死了對大哥自己肯定沒好處。
“我問過檯球場的人……那些人是流氓來的,你不能跟他們打球的……唉,多的我沒有……嗱!這些給你。”浩然朝自己的大哥看去,只見大哥手上握緊100塊,向自己面前伸來。
100塊,加上自己之前存的的100塊……足夠買什麼?
大哥走出房門後,他看著床上放著的兩百塊發怔。可是很快的,他就被酷熱的天氣弄得煩躁起來。
他開始想念智秀,也開始想念學校圖書館裡的冷氣。智秀總是因為圖書館的冷氣很冷,有時會在櫃檯那邊一邊搓手一邊對著手掌呵氣讓自己暖和……

浩然躲在門邊看到智秀披上外套,看見她表現得喜歡,他自己也放心了。
他現在一副鼻青臉腫的豬頭相,實在是讓他不想出現出現在智秀的面前。
也許收到昂貴的手鍊她還不見得會這樣開心,浩然唯有這樣想。他暗暗相信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經過珠寶店的時候,心口感覺有點失落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已經在看見智秀高興的披上外套的瞬間被輕輕的被安慰一下了。

留言

很不错的写法,借用了时间上交错的空间来引领整个故事的发展。
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呵呵!
加油!
Unknown寫道…
Yossi Candice Huth:

我覺得我的這篇寫得怪怪的,呵呵。
但是謝謝妳的加油。
我倒不觉得怪怪,也许你主观多了。呵呵!
Unknown寫道…
Yossi:

也許真的是我主觀了...謝謝你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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